张 续 :黄 荣
摘要:数字技术是旅游业新质生产力的核心要义,推动了旅游业高质量发展。数字技术从微观、中观、宏观三个层面作用于旅游业新质生产力的培育与发展。然而,数字技术在旅游业领域应用时,出现了旅游业基础数据采集、联通落后于数字技术应用需求,旅游经营者涉旅数字技术采纳意愿不强,数字技术开发面临经济性困境,政策和改革工具与数字技术工具不匹配,以及“数字+旅游”模式的应用在全国范围内存在不均衡等问题;同时,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可能还存在数字斥旅、平台企业不正当竞争、数据安全等风险隐患。因此,需要全面优化相关制度与政策创设体系,构建适应数字旅游时代发展需求的制度政策生态。
新质生产力是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创新性发展成果。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强调生产力是社会发展的最终决定力量,而新质生产力在生产力的基础上,突出了新科技、新要素在推动生产力变革中的关键作用。旅游业领域培育发展新质生产力的重要性和紧迫性更加突出。我国是当之无愧的旅游业大国。然而,与世界旅游业强国相比,我国在旅客出游人数、出游频率和消费水平方面仍存在显著差距。2019年,我国国内游客人均消费为953.23元/人次,入境游客人均消费为903.59美元/人次,与之相比,2018年全球国内旅游人均花费为347.5美元、入境旅游人均花费为1243.2美元,均高于我国游客的旅游人均花费。我国旅游业欲跃进全球旅游强国行列,仅依靠传统生产力进行提升缺乏足够的动力。旅游业综合性强,新质生产力培育至关重要。只有依靠新质生产力的引领,我国才能在全球旅游业竞争中取得优势,实现进入全球旅游业强国第一方阵的目标。
在中国历史进程中,科技变革在诸多关键节点成为推动旅游业革新的重要力量,有力地促进了旅游业生产方式的转型与产业结构的升级。随着时代发展,科技不断迭代,在现代社会,数字技术在旅游业中的应用愈发关键。我国数字技术应用于旅游业,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数字化接入阶段。1981年,中国国际旅行社总社引进美国PRIME550型超级小型计算机系统,并将其应用于旅游财务、旅行团数据、旅游数据等相关管理工作中,涵盖财务管理、数据整理以及数据统计等方面,标志着我国旅游业数字化的萌芽;第二阶段,数字化发展阶段(1997—2006年):数字化建设。1997年,随着中国互联网元年的到来,中国旅游网正式开通,随后我国的旅游信息化建设开始全面发展,建立起国家、省(自治区、直辖市)、重点旅游城市、旅游企业四级计算机网络。经过此阶段,我国的旅游信息化系统得到全面发展;第三阶段,数字化加速阶段(2007年至今):数字化决策。2007年第一台苹果手机发布后,智能手机逐步普及,使得数字信息获取、数字化交易、数字化管理等都变得更加便捷,旅游业数字化加速发展。其中,数字技术在推动第三次旅游业生产方式变革中发挥了突出作用。有研究指出,数字技术能有效提高旅游业的生产效率,升级产业结构,提升文化旅游产业质量,促进绿色发展等。数字技术促使数据成为新型生产要素,推动了生产力的质变发展,是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的重要方面。此外,数据在数字技术作用下的流通,促进了区域间合作,这是培育和发展旅游业新质生产力的新机遇。
然而,数字技术为何能够培育与发展旅游业新质生产力?其背后蕴含的理论逻辑究竟是什么?那么在旅游业范畴内,数字技术究竟怎样作用于劳动力资源、生产资料中的劳动辅助要素、劳动对象以及它们之间的组合与配置情况?又如何对旅游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施加影响呢?与此同时,当下借助数字技术培育和发展旅游业新质生产力的进程中,究竟存在哪些显著的障碍与潜在风险?又迫切需要构建何种政策支撑体系呢?本文将紧紧围绕上述一系列问题,牢牢锁定数字技术培育发展旅游业新质生产力这一核心研究主题,严格遵循“理论内涵—问题障碍—应对策略”的研究思路,深入细致地厘清数字技术培育发展旅游业新质生产力的理论逻辑,并精心构建与之相适配的政策体系。
一、数字技术赋能旅游业新质生产力的作用机理
(一)微观层面:生产要素的改革升级
在微观层面,马克思曾指出,生产力是“生产能力及其要素的发展”,而生产要素的发展进程涵盖了新要素的融入以及既有要素的进阶优化。数字技术无疑是一种具备革命性与突破性特质的关键工具,其在要素层面能够凭借引入数据要素并对传统要素予以重塑革新,从而触发要素配置格局的转变,有力地推动全要素生产率迈向新境界。
首先,数字技术成功地推动旅游数据成为全新的旅游生产要素。依据波特的钻石模型理论可知,旅游生产要素在我国旅游业竞争优势中处于核心且基础的地位。从社会发展进程来看,生产要素呈现出不同的形态变化。在传统农业社会,主要的生产要素包括土地、劳动力和简单的劳动工具;在工业社会,生产要素的分类更加丰富,包括劳动力、土地、原材料和技术。这其中的技术是指生产工艺、技术设备等,技术的进步可以提高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在现代知识经济社会,生产要素的分类发生重大变化,主要涵盖知识、信息、人才、资本、技术和数据。随着社会的发展,生产要素的分类不断演变,从传统的土地、劳动力、资本等要素,逐渐扩展到知识、信息、人才、技术、数据等新的要素。同时,数据规模暴涨,作为生产要素,它不仅能与其他生产要素协同发挥重要作用,还能凭借自身特性提升决策科学性、推动创新发展、优化资源配置和创造经济价值。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所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明确提出,“健全劳动、资本、土地、知识、技术、管理、数据等生产要素由市场评价贡献、按贡献决定报酬的机制”,首次将数据与劳动、资本、土地、知识、技术、管理等并列视作生产要素。按照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基本原因,生产力是具备劳动能力的个体与生产资料相互融合所产生的运用并改造自然的能力,通常而言,生产力涵盖了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这三个核心方面。同时还包含科学技术,其中任一要素在其发展应用进程中均会引起生产力相应的变化乃至变革,尤其是全新生产要素的发现以及组合运用对于新质生产力的培育塑造与最终形成起着决定性的关键作用。数字技术推动数据成为旅游业生产的新要素,势必将引发旅游业生产力产生质的飞跃性变革。
其次,旅游数字技术借助改善旅游生产要素配置的方式间接地促使生产效率提升。数字技术对要素组合配置产生的影响,主要从两个维度来体现。从第一个维度来看,数字技术赋予旅游传统生产要素全新的表现形态,有力地推动了要素的优化升级进程。例如,通过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前沿技术的深度融合应用,文化和旅游领域打破了传统界限,促进文化资源的高效整合与精准匹配,推动产品和服务创新,进一步提升公共文化服务水平,丰富文化和旅游产品供给,为消费者带来更加个性化、沉浸式的体验。其中“旅游+”这一创新旅游形式获得了蓬勃发展,利用旅游传统生产要素与数字技术深度融合的成果,成功地建设了一批智慧旅游景区、度假区。通过精准对接科技应用与需求,构建了数字文旅体验馆、数字博物馆、线上全景游、虚拟旅游、沉浸式体验空间,还有基于VR/AR/MR等前沿技术的主题公园等富有创意的旅游场景;从另一个维度而言,数字技术能够对要素配置结构进行优化调整。传统市场机制为主的资源配置方式,因市场机制的自发性、盲目性与滞后性,可能诱发土地、资本、劳动力等要素配置失衡。数字技术着力打破那些阻碍要素自由流动的体制机制障碍,积极推动要素实现便捷流动、协同开发以及高效利用。同时,数字技术促进旅游业内外部数据的共享互通,搭建旅游企业数据市场化交易与共享平台,充分挖掘数据作为生产要素的功能价值,提升数据的利用率并扩大其产出效益,推动旅游生产要素跨区域的共享共建工作,逐步达成区域性乃至全国性旅游数据的共享以及自由流动的目标。
(二)中观层面:各环节协同驱动旅游业产业变革
在产业层面,数字技术增强了旅游业生产各环节及其内部协作的契合度,成为推动旅游业深度转型升级的关键力量,催生并塑造出新质生产力形态。
首先,数字技术在强化旅游业生产环节协作方面表现卓越。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指出,劳动协作乃是社会生产力进步的重要驱动因子。数字技术以游客需求为导向,依托互联网与数字资源构建的平台,将信息技术与通信技术深度融合,打造强化旅游业生产环节协作的技术根基,进而切实作用于旅游产业链。其实质就是让数字技术与旅游产业深度交融汇聚,构建出极具代入感的旅游消费模式。以传统旅游产业链为例,以往它单纯依靠分销产品获取收益,遵循着从旅游产品供应商到分销商再到游客的垂直层级架构。然而数字经济彻底打破了这种传统模式。借助网络型产业分工,依靠信息顺畅共享、协同合作以及平台服务,旅游产业链内各个节点之间的互联性显著提升。在数字经济的有力赋能之下,旅游服务业的供应商们不再被传统旅行社主导的线性供应框架所束缚,而是巧妙借助旅游数字化平台,成为以游客需求为核心的网络化合作先锋。借助线上沟通途径和数字服务平台,产业链内的企业家能精准地与游客直接‘对话’,敏锐捕捉并满足游客多元需求,实现服务供给与需求的精准契合与高效对接。由此可见,数字技术通过增强旅游生产各环节之间的协作,巧妙推动了生产力的大步跃升,为培育和拓展新质生产力提供有利支持。
其次,数字技术将旅游生产各环节内部凝聚起来,强化了其协作效能。数字技术不仅能促进旅游业餐饮、住宿、交通和娱乐等环节的协作,而且对各个环节的内部协作也发挥着积极作用。以住宿为例,数字技术通过数据、数据平台将不同酒店经营者联合起来。不同酒店进行联合采购,降低成本,从而具有更大的议价能力。此外,酒店还可以实现资源共享,当某一酒店举行大型活动时,可以通过借用其他酒店的资源来降低成本和实现资源的持续利用。这里的资源还可以包括人力资源,各大酒店可以举办优秀员工交流大会,提高彼此的管理人员的能力。以娱乐为例,旅游娱乐场所可以借助数字技术进行游客实时监测,当游客量即将过载时,可以将游客进行引流到其他著名的娱乐场所。而且在娱乐场所联合设计时,可以通过以往数据分析了解游客的爱好,打造联合旅游娱乐场所,让游客体验沉浸式旅游体验。数字技术对旅游业单一环节内协作的促进作用,是促进生产力跃升的一大动力。
最后,数字技术不断催生旅游业新业态新模式。在产业层面,数字经济背景下信息技术服务业与互联网行业的跨越式发展,为旅游服务业构建了全链条、多维度的服务体系,使得旅游行业能够以前所未有的广度和深度服务于广大游客。数字技术也为文化旅游业的宣传和推广打开了新的渠道。数字营销手段,如社交媒体推广、短视频和直播等,使得旅游目的地和文化活动能够快速地被大众所了解和接受,从而吸引更多的游客。这使得数字技术的应用既能提高旅游业运营效率,又能让游客的旅游体验更加多元、深入。这契合了新质生产力强调的新形式新质态,对培育和发展旅游业新质生产力具有积极作用。
(三)宏观层面:旅游业生产关系构建与制度保障协同
新质生产力,属于先进生产力的范畴,它与生产力的本质属性紧密相连、不可分割。正如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对生产力所作出的界定,生产力涵盖了物质生产力以及社会生产力,它是人类在探索世界中所发现并巧妙运用的各种能力融合之后所产生的成果,是人们在特定的生产关系框架之下所达成的物质生产力量的具体呈现,换言之,它是一种具备社会关系属性的物质生产能力。回顾经济发展的历史,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相互作用的关系,持续不断地推动着社会经济制度革新与进步。
首先,数字技术促进了生产资料使用社会化。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随着社会生产力的不断发展,当生产资料实现社会化占有,即由全社会共同支配时,工业和农业的对立基础将被消除,城乡对立也将随之消失。这可以反映出生产资料归属权问题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矛盾中的重要作用。在工业领域,利用大数据和区块链技术建立原材料实时监测和管理的共享平台,帮助各大工厂共享库存原材料,减少原材料的浪费,降低采购成本和原材料积压。在农业领域,通过建立农业生产资料共享中心,将大型农机具、灌溉设备等生产资料进行集中管理和共享。这将提高农业机械的使用效率,降低农民的机器使用成本。在旅游业领域,数字技术打破了地域限制,促进不同地区旅游资源的协同利用。在一个跨市或跨省的旅游线路规划中,利用数字平台可以将沿途多个城市的旅游资源进行整合,体现各区域的旅游资源特色,实现资源的社会化共享,提升整个区域的旅游竞争力。这有利于促进旅游生产关系的改进,对发展新质生产力有着促进作用。
其次,数字技术助力旅游新型组织结构的构建。我国旅游业正处于消费升级高质量发展阶段。在《“十四五”旅游业发展规划》中提到鉴于旅游业正处于消费升级高质量发展阶段,要构建新型旅游组织来促进本地旅游产业的发展。《智慧旅游创新发展行动计划》中对利用数字技术构建旅游新型组织结构提供了许多可实践的路径。数字技术助力建立的新型组织结构多元且灵活,包括线上线下融合、社群共享、平台化运作等多样形式,为旅游业的前行提供动力。例如,在线上线下相结合这一模式中,其本质是线下人工售票与线上网络售票相互补充,线下亲身游览景点与线上借助VR技术赏景相得益彰。并且,线上线下结合益处颇丰。一方面,旅游客流量急剧攀升时,线下实地人工购票常常导致售票区域人满为患,这有悖于旅游放松身心、愉悦精神的初衷;另一方面,鉴于人们习惯手机支付,且觉得现金支付相对繁琐,这两方面情况彰显出发展线上支付的显著优势。此外,未能亲临实地旅游的人能够借助VR技术领略、体验此地的秀丽风光。数字技术在旅游业生产组织的塑造上所发挥的效能,有利于生产关系的优化和新质生产力的成长。
最后,数字技术促进了旅游业有关制度优化建设。过去,数字技术在旅游业领域的应用主要体现在交通、通信、旅游基础设施等方面的提升上。如今,数字技术在文旅深度融合、沉浸式旅游等相关方面通过强化制度建设,优化旅游业生产关系。例如,在文旅深度融合方面,必然涉及要素管理和开发利用之间的关系。其中政府制定《关于促进数字文化旅游产业发展的意见》,明确提出将数字技术作为推动文旅产业发展的重要手段,引导旅游企业加大对数字技术的投入,提升旅游产品和服务的数字化水平。围绕旅游资源的管理和开发,利用数字技术实现虚拟现实旅游、数字旅游,有利于改善物理空间限制、解决资源保护与开发的不平衡和满足游客的个性化需求。
综上所述,数字技术对旅游业生产力的影响呈现出全面覆盖、层层递进的特点。从微观视角而言,数字技术助力数据成为新生产要素,巧妙优化生产要素的创新性布局,极大地推动旅游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从中观维度来看,数字技术推动旅游业各环节协同联动以及产业的转型进阶,持续催生出旅游业的崭新业态与创新模式,实现旅游业深度变革与升级;从宏观层面出发,数字技术助力旅游者体验感提升、新型组织结构搭建以及旅游相关制度建设,优化旅游业生产关系,对旅游业新质生产力的培育与发展起到积极的促进作用(见图1)。
二、依托数字技术发展旅游新质生产力的问题障碍
尽管数字技术在推动我国旅游业新质生产力发展进程中已显现出积极作用,然而由于我国当前基础制度不完善,且旅游业自身发展相对薄弱等客观原因,数字技术在全面深入赋能旅游业新质生产力的过程中仍遭遇一系列较为突出的阻碍与潜在的风险,这些问题引起我们的高度警觉与深切关注。
(一)主要障碍
数字技术于旅游业领域的应用,在微观要素层面、中观产业范畴以及宏观制度架构等维度均面临诸多困境与阻碍,严重削弱了数字技术对旅游业新质生产力发展所应发挥的效能。
首先,旅游业基础数据的汇集和应用落后于数字技术应用需求。当下国内针对旅游的关键指标数据,如旅游总人次数、总收入等,主要借助抽样调查方式进行统计。一是涉旅基础数据不齐全限制了技术使用。就全国而言,现有样本总量颇为有限,样本点的选取随机性过强。虽然抽样误差能在一定程度上预先计算并把控,但当样本分散至各地时,样本容量大幅缩减且分布极不均衡,因此抽取的样本需进一步优化调整,以提高其代表性。二是旅游大数据分散在各个机构和部门,掌握这些数据的机构对数据并未互相开放,要获得这些数据不仅需要获得相关部门的许可,而且即便部分数据是开放的,其获取成本也较高。三是政府部门、平台企业之间数据不共享、不联通,限制了数字技术作用的发挥。例如,旅游市场数据主体主要包括政府行政主管部门和头部平台型企业,行政管理端更多掌握的是公共服务与行政审批方面的数据资源,平台型企业端则拥有实时交易与市场消费方面的用户数据,两者均拥有行业运行的重要数据资产。但由于二者不共享、不联通,这些本应相互补充的数据处于碎片化状态,无法整合形成完整的旅游信息库。四是在数据应用方面,目前的旅游大数据实施方案多是集成商或承建方主导的技术方案,且多以项目技术指标作为可行性研究或规划内容的标准,忽视了旅游行业真实业务、决策需求、使用场景等关键因素,致使旅游大数据平台规划和建设长期与后续的数据运营、使用脱节。
其次,我国作为一个超级旅游大国,部分旅游经营者缺乏应用数字技术的意愿。我国旅游业目前处于快速发展阶段,调查显示,2023年国内出游人次48.9亿,同比增长93.3%。其中,城镇居民国内出游37.6亿人次,同比增长94.9%;农村居民国内出游11.3亿人次,同比增长88.5%。政府的相关旅游文件指示,旅游的高质量发展需要数字技术赋能。但是一些旅游企业缺乏应用数字技术的意愿,原因在于目前数字技术会给旅游企业带来一些挑战。例如,旅游企业在前期需购入大量科技设备、产生较大的投入成本,且普及渠道与受众面相对有限,存在成本增加与效率折损的困境,旅游经济效率能否迈入‘低投入高产出’的可持续模式尚待观察;此外,新技术新要素的注入在驱动数字旅游等新产业经济效益提升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冲击传统旅行社、旅游服务代理商的旅游收入,且旅游新产品的产出速度及市场接纳度有待实践检验,加剧了旅游经济效率受冲击的风险。
再次,旅游产业各生产部门长期处于相互分离的状态,这一状况致使数字技术在开发与使用过程中深陷经济性困境。通常情况下,旅游业产业链中的各个环节,乃至同一环节上的不同产品,均需运用多样化的数字技术,并且某种数字技术的有效运用往往需以某些上游技术的先期应用为基础。因此,数字技术的耦合性与协同性对于推动生产力发展、提升全产业链竞争力起着极为关键的作用。然而,我国旅游业食、住、行、游、购、娱各环节长期分离,产业链技术一致性有待提高。根据范围经济理论,规模化、全链条、多功能产业数字化改造才具有技术经济性。我国旅游业各生产部门相互独立、信息管理系统分离,存在信息共享和协作不足的问题,目前缺乏一个统一的旅游信息平台,各环节之间的信息无法进行有效的沟通和共享。这使得旅游企业在数字技术开发和应用方面面临困难,无法实现旅游资源的优化配置和高效利用。例如,景区的票务系统与酒店的预订系统无法实时对接,游客在景区购票后不能直接在酒店办理入住,酒店也无法根据景区的客流情况及时调整房间价格和预订策略。这使得酒店在数字技术开发方面投入大量资金,不仅要开发与景区对接的接口,还要不断更新自身的预订系统,以适应景区的变化。
从次,政策制度尚不能完全保障数字技术在旅游业的应用。数字技术在旅游领域的应用至关重要,但是目前缺少完善的政策制度进行保障。目前,与数字技术应用相关的涉旅制度和政策还存在许多不完备的地方。在文创产品开发方面,文创产品的开发可以分为概念阶段、策划阶段设计与开发阶段、生产与制造阶段、营销与推广阶段和迭代优化阶段。在每一个阶段都需要政策制度的保障,确保每一个阶段的工作都能够很好地开展。同时,帮助具有特色的文创产品在数字技术的赋能下,能够得到人们的喜爱和帮助人们更好的认识传统文化。在专业人才培养方面,教育部门应与旅游行业合作,制定相关政策推动高校和职业院校优化旅游专业的课程设置。目前旅游大数据处于多学科交叉领域,具有特殊性,但从业人员却大多只具备某一单一专业背景,如多以旅游、地理、计算机为主。切入旅游大数据行业的IT公司对旅游业务层面的理解并不充分,对数据的解读和分析往往也只是停留在基本可视化呈现以及简单的数据加总求和、统计分析层面,缺乏对于数据与旅游管理、决策的深刻思考和理解。因此,需要制定相关政策促进人才培养和行业需求相契合。
最后,“数字+旅游”模式在全国范围内应用不均衡。中国地域广袤且地区发展不平衡,部分旅游网站无法全面覆盖和及时更新信息,旅游资源分布也存在明显的地域性差异。发达地区凭借先进的科技、设备和人才,对信息的获取和搜索敏感度高,充分利用“数字+”模式吸引大量流量;而欠发达地区因信息敏感度低,且缺乏资金维护网站或使用第三方宣传软件,流量少,无法有效应用“数字+”模式,这进一步加剧了地区发展的不平衡。“数字+”模式从传统旅游向科技主导的信息化旅游过渡,是一个长期且曲折的过程。在当下,虽然有政府扶持政策,但各旅游网站和旅行社仍需加快与互联网的密切联系,填补数字化的缺口。
(二)风险隐患
在数字技术与旅游业深度融合的过程中,我们在享受数字技术带来的优势的同时,也要注意它带来的挑战和风险。
首先,数字技术在旅游领域的应用可能会加剧数字鸿沟。数字鸿沟是指“不同社会经济层面的个人、家庭、企业和地理区域,在获取信息和通信技术以及在各种活动中利用互联网的机会及其使用方面的差距”。就“使用鸿沟”而言,受年龄、身体健康水平、受教育程度、收入等因素的影响,不同人群对数字技术的使用程度、熟悉程度均存在很大差异。数字鸿沟是由数字技术变迁导致的新型社会排斥问题,是社会排斥的表现形式之一。在旅游业中,数字鸿沟表现为信息获取上部分人群难以及时全面获取旅游资讯和营销信息,预订与支付环节部分人难以适应在线预订和数字支付方式,旅游体验环节部分人群无法享受智能服务和参与互动分享。随着数字技术在旅游领域的应用,虽然人们可以不出门就了解自己想了解的旅游活动,但这一情况也使得不会使用数字技术的旅游者在参与旅游时面临诸多不便,受到一定的负面影响。例如,熟悉数字技术的人,在旅游过程中,借助数字技术能够得到很好的体验。而对于一部分使用数字技术有困难的旅客来说,数字技术的使用大大地增加了他们旅游过程中的困难。在旅游过程中,正常买票和停车对于这部分人来说都成了难题。实际上,已有部分研究表明,数字技术在旅游领域的应用,因数字鸿沟的存在,降低了部分人群的旅游体验。为此,数字技术在旅游业的应用要着力解决数字鸿沟问题,通过数字技术加大力度提升旅游业新质生产力、推动我国旅游业高质量发展。
其次,大型旅游数字技术平台极易引发不正当竞争风险。在数字市场公平竞争秩序尚未健全时,容易形成一家或几家占主导地位的寡头垄断市场格局,持有大量数据的企业虽不一定拥有强大的市场力量,但在网络效应、技术优势以及缺乏外部选择等因素的作用下,这些经营者仍然可能对市场的良性竞争产生一定的威胁。虽然数据具有非竞争性,但数字平台可能通过采取排他性策略增强对数据的控制能力,为竞争者访问和使用数据设置技术限制,实施数据和算法的垄断,进而维系自身的垄断地位。因此,如何对平台企业进行有效规制依然是重要挑战。大型数字技术平台企业可以凭借自身在市场中的优势地位,要求旅游产品供应商只能选择在本平台上销售产品或服务,限制供应商与其他平台的合作,这不仅减少了消费者的选择范围,阻碍了市场的充分竞争,也可能导致供应商对单一平台的过度依赖,削弱其议价能力和市场自主性。此外,旅游经营者在旅游产品和服务宣传推广中,也可能利用数字技术制作精美宣传资料,但实际产品或服务与宣传内容差距大,易误导消费者,损害其利益,破坏市场诚信。这将不利于旅游业数字化进程的可持续、健康发展。
最后,涉旅数据存在安全性风险隐患。信息技术深度融入各行各业,改变了传统生产生活方式,在带来便捷的同时,也显著增大了信息泄露风险。旅游活动涉及人员的流动,在旅游业生产经营中会大量涉及游客个人信息,既包括游客签订合同、登记入住、进行消费时提供的个人资料,也包括游客的行为信息。这些信息一旦被别有用心之人掌握,就可能造成严重不良后果。随着数字技术在旅游业广泛应用,行业对数据的依赖程度不断攀升。数据作为关键纽带,紧密连接着旅游业新质生产力的形成与现代化升级进程,这使得现代旅游业数据系统的风险隐患持续累积。未来,数字技术可能会类似电力等通用性技术在旅游业领域的应用一样,许多旅游业产业的重要环节都离不开数据。旅游企业若在数据安全举措上有所疏漏,抑或数据管理出现偏差,便极易引发数据泄露危机。数据泄露不但会使企业声誉受损,更会令用户遭受惨重损失。譬如,用户个人信息倘若不慎泄露,不法之徒便可能利用这些信息展开诈骗、盗窃等违法犯罪行径,进而使用户在财产和身心上都承受双重打击。再者,从旅游企业的角度来看,数据泄露还可能致使竞争对手有机可乘,获取其商业机密,最终造成难以挽回的经济重创。所以,需要高度重视数字技术在旅游领域应用过程中的数据安全问题。
三、依托数字技术发展旅游业新质生产力的思路与策略
(一)总体思路
数字技术是推动旅游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关键力量,对于我国迈向旅游强国意义重大。然而,在应用过程中需正视现存问题,可以聚焦于以下四个核心区域精准发力,数据治理体系建设、市场需求激发、产业供给升级以及风险防控管理。在数据治理体系建设环节,加强涉旅数据基础制度建设,其涵盖数据收集、储存、使用、加工、传输与公开等环节。在旅游产品价格、旅游经营者管理、旅游市场基础制度等方面加强制度建设,为数字技术使用提供制度保障。通过此举,降低数字技术使用过程中的成本与风险。同时,完善旅游业信息基础设施,为数字技术在旅游领域的应用创造良好的环境。在市场需求激发环节,鼓励旅游经营者应用数字化装备设施,借助政策、资金、技术等推动旅游业数字化服务升级。提升旅游者运用数字技术进行支付的能力,优化支付安全保障措施并强化相关宣传引导。持续推动旅游业形成适度规模经营模式,为旅游业数字技术应用创造更多有效需求,助力其数字化高质量发展。在产业供给升级环节,要强化对企业涉旅数字技术研发的支持。构建包含补贴资金、优惠税收、搭建平台等内容的政策体系,激发企业研发投入与创新,加速成果转化。积极创设应用场景,在资源规划、产品设计营销、服务体验等环节,借助多种数字技术提升旅游各方面品质与便捷性。促进数字技术在旅游全产业链和供应链集成应用。推动数字技术创新与经济效益形成良性循环,创新驱动旅游产品服务升级,提升效益,助力旅游业数字化可持续发展。在风险防控管理环节,在促进旅游领域应用数字技术时,要关注“数据鸿沟”所带来的数字技术应用过程中的困难,重视数字斥旅问题并提供有效的解决措施。统筹布局旅游产业数字化的管理规划,提前防范旅游产业领域的数据安全风险,确保数字旅游持续高质量发展。
(二)对策分析
我国旅游业正处于高速发展阶段,为实现旅游强国的目标,要注意从以下四个方面的建设布局,基础架构环节、需求导向区、供给主力区和风险把控前沿。努力培育旅游新质生产力,完善有关政策法规,为数字技术在旅游领域的深度融合助力。
首先,着力完善涉旅数字技术应用时所需的政策制度,营造稳定基础环境。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强调,生产力与生产关系是辩证统一的关系,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反作用于生产力,优化调整生产关系是适应生产力发展、促进生产力变革的重要方面。数字技术在旅游业的深度融合不仅需要政策制度提供保障,而且需要稳定的基础环境。一是加强涉旅数据与标准等基础支撑体系建设。在加强涉旅数据与标准等基础支撑体系建设过程中,需尽快建立涉旅数据采集的标准规范体系,确保数据的准确性与可靠性。清晰划分各主体在涉旅数据收集开发时的合法权限范围,杜绝非法操作。积极引入社会资本与金融资本助力数字旅游业发展,其重点在于扶持数字旅游基础设施与服务设施,进而健全旅游业的基础数据系统架构。优化旅游资源的科学保护与可持续利用模式,推动文化遗产的活化传承,提升旅游景区的智慧化管理水平与服务质量,进一步完善全国旅游服务标准体系。二是推动涉旅数据的联通与共享。构建并完善文旅数据的统一目录与标准,借助自动化采集手段归集闸机数据;通过授权或交换共享的方式接入景区、乡村旅游点、文化场馆、演出场所等多方面的监测数据,从而形成文旅行业数据资源。促进数据在多级层面的共享,精心打造省市县企四级数据共享体系,借助数据接口、自动化报告、小程序等多样化的方式达成这一目标。三是健全旅游业数字化的匹配性制度。相关政府部门应当强化产业数字化的制度设计工作,细化数字平台运营细则,彰显政府数字治理的优势并形成全方位的政策效应。同时,以区域经济协调发展目标为导向,依托政策这一稳固支撑,凭借信息这一关键基石,按照规范、系统、合理的方式,对旅游资源、特色工艺品以及经营模式等要素进行深入挖掘和创新,从而推动旅游产业迈向高质量发展新阶段。四是着力推动旅游业数字基础设施的完备与优化。对智能测温系统、线上实名制预约系统、分时排队预约系统、在线营销系统、大数据监控系统等一系列设施与系统加以完善,促使企业综合信息能够实时顺畅地流通,达成精准化运营、管理以及高效运转的目的,全方位提升游客需求信息的流畅程度、游览的效率、自主游览的体验以及对游览质量需求的满足程度。
其次,着力提升旅游经营者对数字技术的采纳意愿与能力。加大政策宣传解读工作的力度,持续打造贴合旅游经营者实际需求的数字化服务产品,以此推动更多旅游经营者主动应用数字技术,加速旅游行业数字化转型进程,提升整体运营效率与服务品质,为游客创造更为优质便捷的旅游体验,也为旅游产业的可持续发展注入强劲动力。一是利用数字旅游设备购置补贴政策支持旅游经营者购置数字化装备。为推动旅游产业数字化转型,旅游经营者可以借助补贴政策购置智能导览设备、游客流量监测系统、数字化营销平台、虚拟现实体验设备、在线预订与管理系统等一系列有助于提升旅游服务数字化水平的设备和软件,降低旅游经营者的购买压力和使用负担。二是发展数字化旅游业社会化服务,降低旅游经营者数字技术采纳成本。鼓励旅游经营者充分利用在线旅游平台服务、数字化营销服务、数字化支付与金融服务、旅游大数据与智能分析服务和数字化培训与咨询服务,提高旅游业经营过程中的信息化和智能化水平。为进一步深化旅游业数字化变革,在《智慧旅游创新发展行动计划》中提到开展“5G+智慧旅游”应用试点项目,对依托5G网络,结合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等新一代信息技术,面向各类文化和旅游空间,开展“5G+智慧旅游”应用创新的企业进行奖补,推动旅游景区、度假区等场所的数字化基础设施建设与应用。三是持续推进旅游业适度区域合作经营模式,加强区域间在资源整合、线路打造等方面的协作。区域旅游合作联动对于进一步拓展旅游业发展空间、更好地满足广大人民群众旅游需求具有重要意义。应将其与构建现代化文旅治理体系紧密结合,不断加大治理力度,强化政策供给,引领构建科学合理的层级体系、分工体系和产业体系,为推动区域旅游业高质量发展提供坚实保障。着力构建无差别营商环境和均等化公共服务体系,促进各类要素在更大范围内实现更具活力的流动与配置,为进一步释放旅游生产力营造优良的市场环境,从而为旅游数字技术的更好运用奠定良好基础。
再次,着力丰富并拓展旅游业数字化应用场景,降低数字技术供给成本。丰富数字化应用场景,能削减技术研发与服务供给边际成本,激发企业开发数字技术产品的积极性,促进旅游业数字化转型,重塑旅游产业生态与服务格局。一是充分彰显政府试点示范项目的引领效能。政府精心挑选并开展试点示范项目,在这些项目中率先应用前沿数字技术、创新管理模式以及优化服务流程等。通过试点项目的成功实践,为广大旅游企业和相关机构提供了清晰的参照范例,让他们直观地了解到数字技术在旅游各环节的有效运用方式,包括但不限于数字营销如何精准吸引游客、智能服务设施怎样提升游客体验等。这不仅减少了其他主体在探索数字旅游过程中的试错成本,还加速了数字旅游理念与技术的推广传播,有力地带动了整个旅游行业朝着数字化方向转型升级,使得数字旅游在更大范围内得以蓬勃兴起并展现出无限活力与潜力。二是通过实施重点领域数字化改造来创造市场需求。大力促进网络消费、定制消费、体验消费、智能消费以及互动消费等新型消费模式的蓬勃发展。聚焦新技术给文化旅游体验带来的变革性动力,创造新型文化消费场景,培育与繁荣云旅游、云娱乐等新兴消费模式。推动线上线下消费的融合进行,充分发挥线上交流互动、招揽顾客、精准营销等独特优势功能,引导线上用户转化为实地游览体验、线下消费购物的实际客源力量。三是激励有需求的市场主体加速数字化应用进程。政府通过提供充分的财政补贴,助力旅游经营主体更有能力购买数字技术设备、引进专业人才或开展技术培训等。借此持续拓展数字技术在旅游领域的应用范围与渗透深度,推动旅游业数字化转型迈向新高度。
最后,重视数字技术与旅游深度融合的风险防范。将数据安全放在首要位置,为数字旅游高质量发展提供有利的保障。一方面,要完善数据安全应用技术体系。强化对重点数据的安全防护工作,针对列入文化和旅游行业重要数据与核心数据目录的数据予以重点保护。加强数据采集与使用过程中的管控力度,制定数据供应方约束机制,确保数据源的合法合规性。理顺文化和旅游行业各级各类网络安全与数据安全管理体制以及组织架构,健全网络安全与数据安全工作体系。加大检查监督力度,常态化开展文化和旅游行业网络与数据安全监督检查工作。另一方面,要健全旅游业数字化规则与措施。研究制定数字平台企业进入旅游景区运营、旅游产品销售、旅游服务提供、旅游文化创意等旅游产业细分领域的公平竞争规制措施。探索数字平台企业与旅游经营主体的数据权属与合作开发模式,创新旅游经营主体与数字平台企业开发利用数据资源的利益共享机制。在实际操作中,既要防止数字平台企业凭借其技术、流量等市场优势地位,挤压旅游从业者尤其是中小旅游企业和个体经营者的利润空间,避免出现不正当竞争行为。又要通过开展培训、政策引导等方式,推动旅游经营主体树立数据资源开发意识,积极主动与数字平台企业开展合作,共同挖掘数据潜力,从而实现双方共享数字红利,促进整个旅游业的高质量数字化发展。
基金项目:新乡市政府决策招标课题“数字化赋能新乡市旅游产业高质量发展的作用机制与实现路径”(B24071),主持人:张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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