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新首相推进亚太战略

时隔7年零8个月，日本首相第一次换了人。2020年9月16日下午，在日本临时国会上，自民党总裁菅义伟正式成为日本新一任首相。32天后，即10月18日，菅义伟携夫人从东京羽田机场乘坐专机出发，飞往东南亚，访问越南和印度尼西亚（简称“印尼”）。首次外访“花落越南家”，这引起了外界的广泛关注和猜测。

为什么会是越南？

日本首相菅义伟首次外访目的地，为什么不是传统盟友美国？

“这次出访的时间点颇为敏感，因为11月初美国即将举行总统大选。若菅义伟选择此时造访华盛顿，很可能会被认为是在公开表态，支持美国现任总统特朗普。不过大选过后美国新一任总统到底是谁，现在还说不准。”接受《经济》杂志、经济网记者采访时，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陈友骏如此分析。

显然，当前的日本政府不愿重蹈覆辙。

2016年美国大选时，外界普遍看好民主党候选人希拉里，当时的日本政府（安倍晋三任首相）就曾对希拉里展开了一系列政治声援。大选结果出炉后，希拉里失利，安倍晋三火速拜会特朗普，并赠送了后者一把高尔夫球杆。陈友骏指出，为对美国选情保持中立，菅义伟选择在首访时绕开美国，是可以理解的。

为什么不是欧盟或欧洲的某个国家？

2018年7月17日，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时任）和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时任）与当时的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在日本东京签署“经济伙伴关系协定”（EPA）。借助该项协定，日本和欧盟间的大部分关税得以取消。如今，尽管脱欧尚未尘埃落定，日本仍然同英国达成了关于经济合作的基本协议，而两国间的经济伙伴关系协定或将很快签署。

“经济上打得火热也挡不住欧洲新冠肺炎疫情形势严峻。在欧洲，不少国家正面对疫情强势反弹的棘手境况，有一种可能是此时去访问欧洲并不十分安全。当然，问题的核心并不在于‘不是美国’‘不是欧洲’，而在于‘为什么是越南’。”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副所长张季风这样提醒《经济》杂志、经济网记者。

他指出，仅从经济合作的角度看，菅义伟首访选择越南“非常有道理”。

20世纪90年代开始，越南内部进行了多次改革，经济发展一度很迅速。2015年-2019年这5年里，越南国内生产总值（GDP）依次为6.68%、6.21%、6.81%、7.08%和7.02%，经济保持中高速增长。当前，越南劳动力成本较低，劳动力素质整体较高，社会基础设施不断完善，具备友好的外商投资环境和投资政策。日本是越南最大的政府援助国，也是越南的第二大投资来源国，是其重要的商业伙伴。日本需要越南这个大市场，而越南需要日本的投资。

“值得关注的是，尽管战争期间越南也曾是受害国，但长期以来越南同日本的双边关系还是不错的，越南民众对日本以及日本企业的认可度比较高。”张季风这样表示。

日本当地机构的一项调查显示，越来越多的日企选择去越南投资建厂，原因如下：

与其他东南亚国家相比，越南的政治体制相当稳定；

近些年，越南不仅与欧盟达成了自由贸易协定，还同美国保持较稳定关系，与日本同为CPTPP（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omprehensive Progressive Trans-Pacific Partnership）成员国；

日本-越南关系良好，有利于日本企业在当地获得更优惠的投资政策；

越南地理位置优越，从中国进口原材料、半成品十分便利，出口商品到中国、韩国等也十分便利；

越南海岸线长，运输成本低。

争夺亚太规则主导权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东北亚研究所学者颜泽洋在接受《经济》杂志、经济网记者采访时指出，早在20世纪50年代，日本就开始重视东南亚市场，且在1953年12月制定了《开展东南亚经济合作基本方针》；20世纪70年代，日本与东南亚地区的关系加速发展，当时的日本政府实行“福田主义”，即日本要在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各方面与其他亚洲国家加强交流，对等合作；1993年，日本又提出了“宫泽主义”，除与东南亚国家继续加强经济关系外，还要扩大双方在政治、安全领域的合作。

“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发展，日本的亚太战略可以说是日本从政治、经济、安全等领域发力的全方位战略，对其塑造地区秩序、扩大全球影响具有重大意义。”颜泽洋这样告诉记者。

“选择越南作为新首相对外访问的第一站，恰恰说明当前日本政府非常重视亚太战略布局，尤其是印太战略布局。日本早就提出了‘开放且自由的印太畅想’，因此将对外战略的第一步放在了东南亚国家，实际上是对此前战略布局的延续和细致化操作”，陈友骏说。

无论亚太战略还是印太战略，东南亚国家均处于不可忽视的位置；而在东南亚地区，越南和印尼是更为核心的国家。此番访问行为更加说明，日本希望将越南和印尼打造成自己与东盟合作的支点国家。

越南“身份复杂”，它是东盟成员国，是曾经TPP（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的成员国，也是CPTPP的成员国，是2020年东盟轮值主席国。可以说，选择越南作为首访第一站意味着日本始终没有放弃对制定亚太经贸投资规则的主导权的争夺。

“日本力推达成了CPTPP和日欧EPA等自由化程度较高的自由贸易协定，在自由贸易领域规则制定方面处于领先位置。目前，亚太地区最重要的自贸协定莫过于RCE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和中日韩自由贸易协定，因二者均涉及中日间经贸关系。特别是，中国和美国是日本最大的两个贸易伙伴，从经济上，中、美与日本的关系也是其最为看重的。未来，如何同中国、美国达成有利于日本的自由贸易协定，是日本政府的下一个主要课题。”颜泽洋如此强调。

公开数据显示，二季度，日本实际GDP年化季环比终值下降28.1%，为二战以来最大降幅。7月份，日本央行发布预测，预计截至2021年3月底的本财年GDP将萎缩4.7%。三季度，越南GDP同比增长2.62%，各项指标保持上行走势，其中工业、制造业、社会消费品零售、对外贸易等产业均稳中有升。初步数据显示，今年前3个季度，越南GDP同比增长2.12%。

文/《经济》杂志、经济网记者 寇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