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记者 许亚岚
金融支持民营企业发展是全国两会的热点话题，多位代表、委员都对民营和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问题产开了热烈讨论。其中，人民银行天津分行行长周振海认为，主要有金融机构“不敢贷、不愿贷、不能贷”，民营和小微企业融资过程中缺抵押、缺担保、风险大、信用低等原因。
两方面缓解实体企业融资问题
货币供应量充足，民营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却一直没有得到根本性解决，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
山东大学经济研究院院长黄少安对《经济》记者称，根本原因有两个。“第一，在以国有控股商业银行为主导的系统中，在资金可获得性和获得的价格两个方面，都对国有和国有控股企业有所倾斜；第二，在金融体系中，以圈钱为目的不良中介机构太多，大量资金在金融体系内部空转。”
新时代证券副总经理、首席经济学家潘向东对记者表示，要解决民营和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应从两方面着手。第一，疏通货币政策传导机制。2018年以来货币政策维持流动性合理充裕，但由于经济下行加上信用风险增加，银行风险偏好下行，资金积累在短期、低风险资产上，没有很好地支持实体经济发展。“应继续利用信用增进工具、调整MPA考核、定向释放流动性等方式，疏通货币传导机制，同时，坚持对各类所有制经济一视同仁，消除对民营经济的各种隐性壁垒，以及重点解决金融机构对民营企业‘不敢贷、不愿贷、不能贷’的问题。”
第二，完善资本市场基础制度，加大直接融资支持力度。潘向东表示，股权融资可以通过资源配置、价值发现、风险分担等功能，弥补传统信贷的不足，完善健全多层次资本市场，发挥资本市场的枢纽作用，可以扩展企业融资渠道，缓解企业融资困难。“无论是科创板中的注册制，还是股票市场化发行，以及发行上市后的持续督导和严苛的退市制度，都将成为今年我国最核心的资本市场基础制度改革，这有利于恢复市场股权融资功能，完善我国资本市场优胜劣汰机制，推动投资者形成价值投资理念，有助于股市长远健康发展，有利于资本市场将更多资金投入到高科技企业中，提高经济发展质量。”
一个值得关注的政策动向是强调降低信贷对抵押担保的过度依赖。CF40成员彭文生表示，抵押品不仅是对房地产，还有对政府信用的依赖，导致信贷资源分配偏向国有部门和房地产领域。《关于加强金融服务民营企业的若干意见》中提到，要依靠大数据、金融科技来降低信贷面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从而降低对政府信用和房地产的依赖。“总体来讲，我国金融供给总量过大、价格太贵；金融结构不合理，间接融资占比太高；金融的顺周期性太强，放大风险，解决这些问题需要系统性改革措施。”
多层次资本市场的4个改革方向
发展资本市场是改善金融供给侧结构性问题的一个重要方面。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打造规范、透明、开放、有活力、有韧性的资本市场。资本市场有活力、有韧性的前提就是规范、透明，让信息披露、市场约束有效发挥作用。彭文生表示，具体而言，就是要做到“把好市场入口和市场出口两道关”“加强对交易的全程监管”这两个方面。
证监会原主席肖钢表示，要持续推动多层次资本市场改革，包括私募股权市场、新三板市场、地方性区域平台等。
在彭文生看来，上市和退市制度是资本市场制度建设的基础。过去很多年，受益于经济高增长的一大批优秀公司由于种种制度限制，未能在A股上市，不得不远走海外；与此同时，一批应该退市的公司却迟迟不能退出去，反而造成了卖壳炒壳等不正常现象。
近些年，政策部门一直在强调完善股票的市场化发行、退市制度，现在的“科创板+注册制”可以说是这方面探索的重要成果。目前，科创板的正式规则已经落地，不盈利的、同股不同权的科创企业可以上市，我们还将看到更加严格的退市制度。当然，万事开头难，在科创板落地的过程中可能还会遇到一些问题，甚至是一些难以预测的问题。但是，彭文生认为，只要坚持稳健的原则、坚持正确的方向，科创板可以引领整个股票市场的改革与发展。
“多层次资本市场改革有4个方向。”潘向东称，第一，落实好科创板。无论是科创板中的注册制还是股票市场化发行以及发行上市后的持续督导和严苛的退市制度，都将成为2019年我国最核心资本市场基础制度改革，这将推动我国A股市场与国际接轨。
第二，加强资本市场双向开放。继续争取扩大A股纳入MSCI等国际指数的比重，推进沪伦通进展，完善外商投资证券、期货管理办法，改进QFII、RQFII机制，扩展个人直接投资海外市场的渠道，合理地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同时，在资本市场开放加快背景下，还将提升相应的对外监管能力，加强跨境监管合作。
第三，推进利率市场化改革。利率市场化改革，有利于疏通货币传导机制，缓解企业融资困难，完善金融服务实体经济。
第四，完善资本市场基础制度，加大直接融资支持力度。股权融资可以通过资源配置、价值发现、风险分担等功能，弥补传统信贷的不足，完善健全多层次资本市场，发挥资本市场的枢纽作用，可以扩大企业融资渠道，缓解企业融资困难。
资本市场要继续严打
2018年3月证监会发布了《行政处罚决定书》，过去一年，证监会严厉打击资本市场违法违规行为。近期，证监会主席易会满又强调了要推进《证券法》等法律法规的修订，大幅提升资本市场违法违规成本，严厉打击资本市场违法违规行为。
对此，黄少安认为，多层次资本市场存在本身不是资本市场发挥良好作用的充要条件。“如果不能真正规范资本市场、抑制资本市场主体的恶意行为，资本市场层次越多，不同层次的乱象也越多。”
还是回归到中央强调的“金融要回归本源即为实体经济服务”。黄少安表示：“现在最能做到的就是依靠中央权威，尽快使得中央垄断行业的企业和其他国有大企业退出金融体系，别再在资本市场炒钱，打击其违规行为，再规范其他金融主体。”
为了资本市场的长期健康发展，加强资本市场服务实体经济的力度，今年将继续严厉打击资本市场违法违规行为，完善资本市场监管制度。
潘向东指出，首先是完善法律法规。一方面，明确违法违规行为的标准。我国资本市场相关法律法规中，存在大量“情节严重”“数额较大”等主观词汇，缺乏具体评判标准，这为减轻处罚提供了空间，应进一步明确处罚标准。另一方面，提高违法违规成本。法律法规经常滞后于现实，我国一些法律法规对于违法违规行为的惩罚力度较小，造成违法成本较低。为了增强执法威慑，应合理上调处罚力度，加大违法成本。
其次是加强监管协调。一些违法违规案件是多种违法行为交织在一起，有些甚至涉及刑事犯罪，但由于信息不对称、不完全，证监会无法掌握完全信息，因此，政府部门之间要紧密合作，加强沟通协调，防止监管空白。
最后是引导证券公司等中介机构勤勉尽责。“引导中介机构在为上市公司服务中要加强实地调研、财务审计，做好资本市场的‘守门员’。”
此外，彭文生认为，还要加强对交易的全程监管。资本市场发展相对滞后，除了路径依赖、上市发行、交易制度等因素，最关键的还是中小股东的合法权益无法得到有效保护。市场机制之所以能够实现资源有效配置，根本原因在于优胜劣汰。如果没有严格的造假惩罚，守法企业在造假企业的竞争优势下很可能沦为弱势企业，导致劣币驱逐良币的问题，是一种逆向选择。“我国大股东造假成本很低、收益巨大，资本市场违法违规的问题十分严重。未来值得关注的是如何落实解决金融领域特别是资本市场违法违规成本过低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