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国际双循环”系列

编者按：

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积极应对国内国际环境变化的重大战略部署，是着眼于长远战略布局和经济可持续发展的深度谋划。当前，我国正在进入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新征程，面对新冠肺炎疫情给全球经济带来的极大不确定性，发挥内需先动优势，促进国内国际双循环，以期实现良性互动、优势互补，具有特别重大的现实意义。同时，对于我们在新发展格局下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塑造高水平对外开放，推动建设开放型世界经济、更好造福各国人民、同世界国家实现互利共赢，更是意义重大而深远。为此，经济网自今日起，独家推出国家开发投资集团有限公司纪检监察组副组长冯苏京的系列文章，以对国内国际双循环做出深入解读，请看——

【“国内国际双循环”系列之七】

物畅其流，货通天下

关键词：构建大流通

国家主席习近平在2019年新年贺词中将中国称为“流动的中国”。确实，流动是我国当前的一个显著特征，而且流动的质量，决定着一个社会的运行效率。而就经济循环而言，其最直接、最基础的层次应该是商品货物的循环流通。

流通是一个政治经济学术语，是宏观意义上关于商品货物的包装加工、仓储、运输、交换活动的统称。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流通有了更为丰富的含义，不仅可以理解为古代的“漕运““盐运”“茶道”“马帮““镖局””驼队“的运输过程，还包括道路、管道、交通运输、邮政、仓储、配送、快递、包装、装卸搬运、流通加工、信息、商业贸易、通关以及为其提供服务的电子商务、检验检测、金融、理货等多行业、多部门、多层次的庞大体系。

根据上述理解，流通即商流、物流、信息流、资金流等，包括商品的所有权转移与货物的实体转移。所有权转移的核心是买卖，如商业贸易、批发零售、营销分销直销，B2C (即Business to Customer)、B2B (即Business to Business)、C2C (即Consumer to Consumer)、OTO（即Online To Offline）等；货物的实体转移即我们通常所说的物流，也是本文探讨的重点。

商品货物的流通连接生产、消费和商业贸易过程，本身也参与价值创造，是资源配置的有效载体，推动各类要素物资既顺畅流转又交汇融合。流通效率反映了一个国家的经济繁荣程度，影响着小到地区、大到国家，甚至世界经济地理变化。而物流效率是流通效率的核心指标之一，物流畅通有利于降低成本、提高供给效率、刺激消费。

目前，生产、物流、销售等企业不断跨界融合，尤其是电商企业的横空出世，数字技术和智能装备的广泛运用，以及新技术新业态新模式的不断出现，展现了更为强大的资源组织和配置能力，促使流通体系快速发展，在统计上初步建立了一些数据指标体系，学术界也有专家呼吁尽快建立一个专门的流通经济学理论。

总体上看，我国流通领域已经有了长足的发展，经过几十年持续地架桥、铺路、建港、联网，国家骨干流通网络逐步健全，主动脉基本贯通。公路、铁路、水运、航空、管道、电网、信息等设施发展迅猛，处于世界前列，高速公路、高速铁路的总里程位居世界第一，七个主要港口进入世界前十。此外，随着我国在冷链领域的大规模投入，冷链仓储、运输设施等方面也得到了较大发展。

除了大力建设基础设施外，在制度建设方面也趋于完善，在高速收费、通关手续等方面都进行了深入有效的改革。我国不遗余力减少关卡、推行电子通关、提高道路检查效率等，为经济发展创造友好的软硬件环境。例如，全长55公里的港珠澳大桥，不仅大大缩短了三地通行距离，而且由于实行“通关一体化”，通关效率大大提高，已成为粤港澳大湾区人员物资交流的黄金通道。

物流业的发展变化有目共睹。近年来，我国物流规模逐年增长，货物流动越来越通达，运输越来越高效、服务越来越全面。物流产业最大的变化，莫过于货物的流动从2000年以前的企业到企业（即B2B-Business To Business）的单一模式为主，转变为B2B、企业到消费者（即B2C- Business To Consumer）、个人到消费者C2C（Consumer to Consumer）多支撑的发展模式。这个变化既是消费驱动的结果，也得益于数字技术的应用。

这里以生活消费品物流为例，传统的物流循环中，原材料、中间品和产成品（不包括农产品），从一个厂家流动到下一个厂家，最终商品在商场超市、批发市场面市，除大件商品外物流过程结束（大件商品由商家通过自备物流或第三方物流送货上门），消费者购物基本是到实体店自提。

伴随着消费者需求的不断增长，京东、当当、淘宝等电商和顺丰、圆通等快递企业大规模兴起，交通运输、跨区快递、同城快递、冷链配送、平台物流、末端物流等发展迅速。现在许多城市家庭几乎不去菜市场和实体店，需要的日常用品都在手机上下单。

不仅如此，电商、零售与物流跨界合作、深度融合，使得淘宝、京东、叮咚买菜、每日优鲜、美团外卖、盒马鲜生等新商业模式后来居上，超越了门店、商场、超市、大卖场、集贸市场等传统商业模式。现在每小时，超过10亿元商品在网上成交；每天，超过2亿件快递在各地穿梭，快递差错率日益下降，消费者体验不断提升。无处不在的快递，触手可及的外卖、闪送等，真正打通了中心城市物流的“最后一公里”。

物流业发展变化的另一大特征莫过于智能化。5G、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等新技术加速渗透到物流产业中，智能物流平台、智慧供应链、物联网大放异彩，自动化、智能化进入更多应用场景。借助数字化技术，人、机、车以及全部物流设备逐步实现互联互通，逐步实现自动化、智能化和全环节的实时监控；快递或者电商企业商品种类多、订单数量多、货量少、拣选难度大的特点，催生了机器人拣选系统、网络配送、智能配送和无人机配送等智能应用。

新发展格局为流通业的发展带来了新的机遇，一方面，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必将在扩大内需中产生新的物流需求；另一方面，伴随着国内需求的扩张、产业转移和产业升级、新型城镇化和乡村振兴、城市群和都市圈发展、国土空间布局和区域一体化等经济结构和空间布局的变化，我国交通运输和物流运行的空间版图将发生新的变化。

但社会上仍存在“重生产轻流通、重制造轻服务”的惯性思维，流通基础设施有短板，产业内部发展不平衡，功能发挥不充分，各种运输方式衔接不畅，物流成本较高，对接国际、服务高附加值的能力不足，离国民经济循环畅通的要求还有明显差距。

鉴于流通体系的重要性和存在的问题，2020年9月，中央财经委员会召开会议，专题研究畅通国民经济循环和现代流通体系建设问题。习近平总书记会上强调，流通体系在国民经济中发挥着基础性作用，构建新发展格局，必须把建设现代流通体系作为一项重要战略任务来抓。

国家多部门先后出台了《关于加快发展流通促进商业消费的意见》《关于进一步降低物流成本的实施意见》《推动物流业制造业深度融合创新发展实施方案》等举措，努力促进流通业发展。

“万物得其本者生，百事得其道者成”。畅通经济循环中货物流通这个基础，需要遵循现代交通物流产业发展规律，以系统视角统筹推进流通体系软硬件建设，补短板、强弱项，充分运用新技术新业态新模式，推动物流业由传统的运输、仓储、配送向现代供应链管理和服务转型，提高流通产业发展质量，提高货物流通效率。

（一）加快补齐短板，促进流通体系发展平衡

我国交通和物流发展不平衡，主要表现在综合运输通道的建设和负荷东中西部差异较大；中小城市和广大农村交通和物流设施薄弱，效率有待提升；冷链物流设施不敷需要等。补短板、促平衡需要着力抓好以下五个方面：

一是优化综合运输通道，提升既有设施服务能力。我国东西和南北方向的陆域运输距离均超过五千公里，在如此广阔的空间范围内，综合运输通道则是基础性、先导性工程。目前东部地区的京沪和沿海等通道部分路段承载能力已饱和或接近饱和，京港台通道能力紧张，而中西部通道整体能力相对富裕。

要通过对既有设施的改造升级和能力挖潜，新技术新装备的运用和新通道建设，优化运输组织模式、打通瓶颈和“最后一公里”等措施，提升国内大市场不同区域间的运输能力；适应我国外贸格局的变化，建设海上、陆上、空中和陆海等多元化对外运输通道，分散市场风险。特别是“一带一路”沿线省市要加速通道和枢纽设施建设，提高对外运输能力。

二是深化铁路货运市场化改革，提高铁路特别是高铁货运能力。一般来说，与其他运输方式相比，铁路运输具有成本和速度优势，且不受天气影响。铁路运输成本是高速公路的1/3，特别是高铁的高效快捷能更好地满足电商的物流需求。要通过深化铁路货运市场化改革，挖掘高铁线路网络资源和市场潜力，提升铁路利用率，进一步提高铁路货运比重。2020年11月1日，全国首次开通高铁动车组“复兴号”电商快件专列，专列往返于汉口至北京西站。 

三是提高国际航空货运能力，完善海外物流服务网络。我国国际快递和航空货运能力与制造业大国货物贸易大国的地位不相匹配。要大力发展航空货运，加快以货运功能为主的枢纽机场建设，加快打造现代航空物流体系，补齐在运力、物流节点建设等方面的短板。在提升国内基础设施的同时，还应完善海外物流服务网络。

四是加强冷链设施建设，提升冷链运输服务能力。冷链运输是货物保鲜的一个必备条件，包含了较复杂的移动制冷和保温箱制造技术，成本高且具有很多风险和不确定性。居民消费升级，对于生鲜类食材的质量要求以及疫苗、药品等跨地区流通，均迫切需要提升冷链运输产业的发展。需要政府完善相关法律、标准和规划，出台支持政策，引导市场主体积极进入冷链物流领域。

五是加快农村流通体系建设，促进农村电商和物流体系发展。农村的商业网点不及城市，电商和物流对农村消费和农产品上行就尤为重要。这些年，我国农村电商取得长足发展，摸索出“工业品下乡、农产品进城”的双向流通模式。尽管农村电商的利润很薄，但是如长尾理论所述，无数的尾部累加起来会比头部创造更多的商业价值，未来农村电商仍有发展空间。

政府需要着力引导，进一步强化农村物流、电商末端站点建设，大力提升电商、快递进农村和农产品流通水平，建设城乡融合消费网络。2020年，财政部等部门在总结前期经验的同时，再次选择100个县建设示范项目，中央财政对每个县直接补贴1500-2000万元用以发展农村配送中心、农村物流体系、农村电商服务网络。

（二）提高流通效率，降低物流成本

据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统计数据显示，近年来中国物流费用增势趋缓，尽管费用逐年下降，但物流成本总体偏高。2019、2020年中国社会物流总费用占GDP比重均为14.7%，而西方发达国家这个数字是6%～7%，甚至连东南亚发展中国家也只有10%左右。

物流成本是一个综合指标，是交通物流通道网络、空间布局、结构功能的综合反应，物流成本高暴露出我国流通领域主渠道建设尚不完善和毛细血管、微循环以及各项基础设施的功能发挥上的诸多不足，需要逐步完善和优化。

一是发挥综合运输通道的战略作用，提升交通运输效率。综合运输通道是重要的战略性资产，是跨国跨区域货物流动的核心载体，要加强流通与产业、地区的联动，发挥综合运输通道和物流节点对资源的吸附作用，实现从交通枢纽向经济枢纽的转变。如武汉、成都、重庆、西安和郑州等城市实现了多条国家级综合运输通道交汇，充分发挥了“枢纽+通道”的综合效应。

货物流通是一个包含铁路、公路、航空、海运、管道、快递、仓储和配送的网络，要通过市场和政府力量的有机结合，优化配置交通物流资源，形成一个高效的综合物流系统，消除盲点和 "孤岛"效应。政府要充分利用流通设施网点规划的公权力，有效引导流通产业布局。

二是优化基础设施布局，改善流通领域毛细血管、微循环运行环境和功能发挥。优化各类物流枢纽、物流园区、配送中心、货运场站等节点设施布局；优化城市商业网点布局，对商贸流通设施进行改造升级，完善商贸流通体系，降低城市“人流”“物流”综合成本。优化高铁物流、货运机场及全货机、多式联运转运设施，以及构建联通高效、无缝对接的城市综合交通网络；普通铁路要根据货运需求情况做好设施电气化改造、技术装备更新等。

三是充分发挥比较优势和组合效率，打造综合运输新格局。各种运输方式融合不足、衔接不畅，制约了我国物流效率的提高。要大力发展陆空、海铁、公铁、水水中转等多式联运，以此为牵引促进各种运输方式深度融合。进一步深化铁路市场化改革，充分发挥铁路在多式联运中的骨干和先导作用。多式联运的物流业态需要物流企业推进联运作业，优化管理方式，提高运输时效；需要港口在装卸操作、物流短驳等方面打通脉络，实现铁路与水运的无缝衔接。

四是优化管理方式，降低流通领域制度性成本。除了物流效率以外，我国流通领域的制度性成本也值得关注，如高速公路收费，道路通行限高限宽设施和检查卡点，港口建设费，民航发展基金等。尽管当初设立这些项目都有恰当的理由，但收费期限不应无限延长，标准也不该一成不变。 2020年6月，国务院办公厅转发国家发改委、交通运输部《关于进一步降低物流成本的实施意见》提出，降低公路通行成本、降低铁路航空货运收费等减税降费措施。

（三）抓住机遇，迎接挑战，实现流通产业新发展

长期以来，流通产业发展粗放，行业集中度不高，企业小而散，缺乏国际化高标准大型物流企业。正如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市场经济研究所所长王微所指出，“我国流通体系90%是中小企业，组织化网络化的大型企业较少”。

当前的形势为流通业发展带来了新的机遇和挑战。大量数字技术、智能化装备的运用，使得流通业由原来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向资本、技术密集型产业转变；随着消费驱动型经济模式的逐步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带来了新的物流需求；在大数据、信息系统支撑下，流通企业能够充分掌握消费者需求，并以此指导生产，从而在整个产业链中获得主导优势。

随着生产要素成本的上涨、土地、资源环境、安全约束的加强，对提升流通效率、发展精益物流、绿色物流的需求越来越迫切；随着我国市场化改革的深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越来越发挥决定性作用，有助于产业集中度的提高，由此产生一批竞争力强的大企业。

受新冠疫情和国际贸易格局变化的影响，物流与供应链格局正发生重大调整，流通体系的结构与空间分布会有很大变化，流通企业需要紧跟形势，围绕空间布局、资源整合和发展方式进行战略设计，直面挑战、抓住机遇。

国家发改委综合运输研究所所长汪鸣撰文指出，要从构建新发展格局的角度出发，按照构建服务生产、消费升级的现代流通体系新要求，打造各个层级“通道+枢纽+网络”的高效物流网络，通过发展物流枢纽经济、通道经济、平台经济、流量经济，形成现代物流产业发展的新逻辑。

企业要主动适应消费升级和产业结构调整，以及客户对服务的高品质要求，提高运营效率，调整业务重点，开拓新兴业务，大力发展民生物流和普惠性物流；充分发挥网络货运轻资产、平台化、网络化优势，加快对市场物流资源的整合优化，推动形成“平台+小微企业”的新型组织化方式。

继续推进新一代信息技术应用。当前我国正从消费互联网大国向产业互联网大国迈进，物联网、大数据、云计算、移动支付、人工智能、区块链以及生物识别等新兴技术在流通领域得到广泛应用，数据驱动流通业发展的特征日益增强，流通产业将进一步向智能化转型。要对人流物流信息流进行集成，发展智慧交通、智慧物流、智慧港口、智慧仓储等，加快对传统商贸流通企业的电商化、数字化改造，推进物流业的集约化、智能化。

现代流通体系还有一些制度性短板亟待弥补，区域性壁垒、歧视性对待依然存在。政府要通过公平竞争审查、降低市场准入门槛、简化审批程序、投资便利化等方式，营造良好的市场环境，鼓励新技术新业态新模式的发展。完善现代流通保障体系，构建产品全链条追溯体系，强化支付结算等金融配套设施，完善流通领域制度规范和标准。

（作者系国家开发投资集团有限公司纪检监察组副组长）